[原创]柏林桥警世小说—《少将夫人》

斑竹能否把前面的帖子也编辑一下，添上序号呢？

七

一九七七年小弟陈持德遭遇流放，出现在南海县城，使这个家庭的思想分歧白热化。本来陈持德是不想落脚南海县的，但为了安慰七十多岁高龄，孤身只影在家的老父亲，他不得不听从老人的话，到南海县来投靠兄长。按老人的话说，也得照顾母亲，而陈持德的举动，不但给母亲带来一份牵挂，也给少将夫人和兄长一分震惊。他不但不投靠工程兵少将处长兄长住进他的家，而是孤身只影，一个人住进避震棚茅草屋里，自我谋求生存。这一举动，给注重荣誉地位的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带来长远的影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此我们先从避震棚茅草屋谈起也不是多余的话题。

避震棚，是一九七六年中国唐山大地震，震惊全世界遗留下来的产物。它是原始的，贫穷落后的象征；是显赫的身份地位，与落魄无助的鲜明对比，是兵荒马乱的体现。陈持德是一位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年轻人，十七岁高中毕业，被执政党看中，作为县处级领导干部接班人，相继选送到党校研读三年，因为在实践农田基本建设工作运动中，观点偏向人民大众，要求农田基本建设推迟到秋收后进行，被曾经在陈保民在职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期间，提议过管渔业系统工作的，大权在握的滨江县委副书记，袁南强之流抓住把柄，对其进行打击报复，撤销其领导干部的培养资格，下放到袁南强直接管辖下的国营造船厂，当普通工人。陈持德是个坦然的小伙子，他面对现实，毫无抱怨，诚诚恳恳地工作，认认真真地钻研技术，掌握科学；实事求是，客观实际地处理问题，他那大众化的为人观点，出自父亲打抱不平的个性，更获得造船厂工人群众和大多数干部的公认与欣赏。他的表现，他的优秀，得到造船厂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干部和工人的支持。他从一个最低贱的普通工人走到总工程师助理的历程，使袁南强之流感到惊讶，虽然袁南强采取种种手段对其进行打压限制，但无可阻挡的趋势让袁南强之流狗急跳墙，对陈持德无可奈何后，把带着劳动改造身份的总工程师卢俊开刀，以此来警告支持陈持德的人们，达到限制陈持德发展的目的。我们曾经说过陈持德是个正义感极强的人，他抛弃自己的前途，捍卫人民的利益才落到造船厂当工人的地步，他不怕捍卫正义而受连累，况且总工程师卢俊，是个无辜，他是由于出任省城船舶制造厂大企业党委书记兼厂长的舅父，与当年中国走资本主义道路大当权派——华南局党委书记陶铸的密切关系牵连，而被打成右派，落到这个县级厂的。卢俊原是舅父麾下的技术骨干，顶尖人才，袁南强之流如此对待人才，是陈持德愤愤不平的因缘；由于陈持德的出现，全厂形成了一股与袁南强抗衡的力量，并且有排山倒海之势，袁南强利用手中的权柄，就此给陈持德定了一个抵制“社会主义”的罪名，承继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再教育的名义，把陈持德流放天涯海角的农场，接受改造。陈持德出现在南海县武装部避震棚茅草屋，也许是暂时的，但形势的发展和命运决定了他的未来；他落脚到南海武装部避震棚茅草屋，还不到三个月，中国大陆就宣布了改革开放政策，奠定了他顺从父亲照应母亲生活的决心。陈持德的出现，无疑给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带来负面影响，陈持德最初不打动母亲，悄悄落脚避震棚茅草屋，也是这一原因，母亲发现儿子后，也理解儿子此举的意图，所以，母子见面时，都是避开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的目光进行的，要不是陈持德忘我地工作，以至生病到生命垂危在避震棚茅草屋里，老人在无可奈何中，急中生智，叫武装部长方正道派车协助抢救，人们还蒙在鼓里。陈持德公开身份后，自然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很不高兴。但当处长的兄长，根本没有理由指责蒙冤遭遇打击的小弟，因为他拒绝过老父亲为小弟的求助，武装部长方正道出面照顾自己救命恩人的小儿子，按他个人的说法是自己的小弟弟，也是情理中的事，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更无话可说，他极度不满也只有忍在心里，这就是他后来不协助陈持德正式调动工作的主要原因。

兄弟之间对社会对事物的立场观点，也有极大的分歧；兄长从来不关心弟弟的问题，对弟弟的生活起居从不过问，更不用说想他到弟弟的寒舍看上一眼，他随武装部长方正道的意，武装部长照顾弟弟似乎跟他毫无关系一样，他当没有这回事，跟他不知道陈持德在南海县城时一样安然，在武装部院子内出入，来来往往，偶然与小弟相遇也是跟旁人一样，点个头刷身而过。

这天，他从工程处总部办公楼转道回到家门口，听到夫人对老母亲说 “叔子为何斗官？有本事斗官还来南海县谋生存干啥？”他也当没有听到，就走进房间里。

“他来南海县谋生存又怎么啦？他靠自己的本事，靠自己的能力，不吃不占别人的，难道不行吗？你要想知道他为什么斗官，你就亲自去问他，反正我儿子没有做过违背大众的事，他是冤枉的，他现在是靠自己的能力而生存……”当母亲的这番话，似乎也是故意说给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听的，因为母亲对他不理不采弟弟这种态度早有抱怨。

“受什么冤枉？现在的政策开锣其鼔，拨乱返正，……”少将夫人说。

“既然如此，你们当大哥大嫂的，为何不肯帮他平冤召雪？人家老县长周锡明几十岁离休的人了，一直为他打抱不平，东奔西走为他上访，你们作为亲兄弟的，做了些什么啊？你老爸来求你们时，就推辞说‘地方问题，由地方处理’。你们当他是兄弟吗？他现在到南海县来自我谋生存又得罪了你们什么？”老母亲也乘此把所有的不满说出来，“你们为什么总看他不顺眼啊？”

“不是我们看他不顺眼，是他不把我们当兄长，不需要我们帮助……”少将夫人把话说得圆滑好听。

“怎么样才算是你们的兄弟？怎么样才算是需要你们帮助啊？你老爸七十多岁高龄，你们在外省大军区时千里迢迢去求助你们，你们把他的话当一会事吗？你们还不是寻找理由拒绝他于千里，他现在走投无路了，跟流浪汉乞丐一样，露宿在被人遗弃的避震棚茅草屋里，你们就说他不认你们兄弟了，他损了你们少将夫人的尊严了是吗？既然是如此，在他还没有来南海县之前，你们把他当什么？”老母亲把平常忍耐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听说陈持德本人也跟你谈及过此事，那是他送他老爸来南海县，看管孙女时跟你说的。”

“那次他是提及过此事，但他没有叫我帮他，只是平常说话提到的。”少将夫人承认说。

“你小弟出你老爸的性格不求人，他能把自己的事跟你们说是信任你们，他看出你们并不关心他的事，所以他这次才没奢望得到你们的帮助，宁愿孤单单一人病死在避震棚茅草屋里，也不愿意再跟你们诉半句苦。要不是秘书爱人发现得早，他还会碍你们的眼吗？……”老母亲说到这里伤心至极，眼泪潇潇直流。

少将夫人看到老人如此神态，就不想再追究下去，说了句圆滑的话打圆场：“武装部长帮他也是帮！”

“是啊，他的命不该绝，要不是‘巴仔 ’ （方正道的花名）在这里当武装部长，他还有今天吗？”老母亲说到这里不禁举起右手擦眼泪……

少将夫人看到此情景，也就不再说什么，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嘀嘀嗒嗒的夫妇两人在说些什么，谁也不得而知，而婆媳的这次对话就此告了一个段落。

当母亲的很清楚，小儿子在南海县的存在，碍着工程兵少将夫人的眼，影响他们的荣誉，怕偷她的米，占有她的好处。她们想通过她这个当母亲的打发小儿子离开南海县。陈持德坚持在南海县，并不是故意给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好看，他是在患难中遇到了同路人：吴承语，这个大资本家的孙后代，一表人才，一米七二的中等身材，西装头发，浓眉大眼，温情密密，挺直的高鼻子，八字胡子在薄嘴唇上方，就如人为故意按置上那么自然耀眼，那么具有男子汉的魅力，饱满白净的脸庞，穿着一件灰色西装裤，配衬着白衬衫，青春可人。他是个毫无单位归属的自由人，由于家姐三人积极响应政府的号召，带头上山下乡，按政策规定，他家有个留城安排工作指标，但因为他的大资本家后代身份出生，政府不按政策安排他工作，让他自生自灭，他学会了一身好手艺，在县城镇逐家逐户，为人制造家具装饰室内小有名气，是响当当的木匠师傅，在偶然一次机会中认识了陈持德。

出身在造船厂，当过总工程师助理，熟练利用木材发挥其作用的陈持德，与木匠师傅结盟是天意。吴承语，不但乐观向上，态度诚恳，他的家庭背景和陈持德的遭遇也可说是志同道合，他们共同开辟了家庭装饰业的天地，在南海县开展了业务工作。他们的工作发展成为南海县有头有脸人物的荣誉象征，县长、组织部长的家庭装饰工作也非他们莫属。陈持德虽然在南海县，有了正当职业，有了生活来源，但这不属于国营，也不属于集体的社会体制内的职业，而是一种自谋职业，是不受人们当时看好的，尽管他受人们欢迎，受用于人类，但他是没有身份地位，被社会淘汰的象征。这也是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不乐意接受之处。他们认定陈持德的行为过激，不受社会欢迎是自然的，他们不想了解陈持德的过去，因为他的过去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不想探究陈持德为何被流放的原因，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影响他们的身份地位，他们只在乎陈持德出现在南海县。武装部长方正道出面解决陈持德的住食问题，给陈持德武装部干事级别的照顾，虽然表面上给工程兵少将处长夫妇挽回了很大的面子，不像居住在避震棚茅草屋时那样低落，那么明显的贵贱之分，但陈持德毕竟还是个被流放人员，他的实际身份没有得到解决，武装部长方正道的伸手援助，只是表明对陈持德目前工作的支持与协助，陈持德实际身份还待于解决，这就是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与老母亲的矛盾焦点。老母亲一心一意想大权在握的大儿子，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为弟弟平冤召雪，恢复他的国营企事业员工身份，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夫妇，却希望老母亲早日打发小儿子弟弟离开南海县城，当儿子的大哥虽则不敢对老母亲明确态度，但他的内心实质是支持夫人的想法。

少将夫人自从利用老母亲达不到促动小弟弟离开南海县城后，也不再明确说小弟弟的坏话，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寻找借口暗中启示：

“叔子现在怎么样？能维持自己的生活，交得出伙食费吗？一个跟武装部毫无相干的人，长期食住在武装部里，对武装部部长也是有影响的！”少将夫人似乎很关心叔子的生存，其实质，她是希望听到叔子的坏消息，以至他好早日离开南海县城。

“他影响的是武装部长，不是你，你担心什么？他能不能维持生活，能不能交得出伙食费，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拿你的，不从你的口袋里掏钱交给武装部，你都不用担心。”当母亲的听出媳妇不怀好意的话语，也挺起胸膛来与她针锋相对。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他对人家武装部长造成影响，人家武装部长虽然不好意思说，但这也不是长远之计。”少将夫人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帮他恢复职务？我儿子没有犯错，他是因为你老爸而被人打压报复的，你们肯出面讲句公道话，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老母亲知道当年的政策偏重在前线部队的话语权，因而抱怨说。

“你说得倒容易，你不是说离休老县长周锡明帮他，为他到各级上访吗？为什么还不解决问题？”少将夫人说。

“人家老县长有心为他恢复工作，到各级去上访争取，也是无亲无故的关系，你们一个堂堂血缘关系的兄弟，在部队前线工作的官大过半边天都不管了，人们怎么看啊？那些官僚看重离休了的无权无势老县长的意见吗？你们为什么对正义行为就这么嫉妒啊？”老母亲说。

“我们没有这个本事把社会的正义返正，你知道社会有多少冤枉事得不到解决吗？”少将夫人说。

“你不是说现在‘开锣其鼓，拨乱返正’地进行吗？谁又要求你们把整个社会的冤枉返正？你们连自己亲弟弟被人欺负，整治得无路可走，都不愿意出面说句公道话，你们还能把整个社会的冤枉返正吗？”少将夫人推辞责任的话语，激发起了老人的正义情怀，她坚决反驳毫不犹豫。

“正义是公开辩证的，既然是正义行为，就用不上别人帮忙。政府的门大开着，随时都可以去申辩。”少将夫人的立场一点也不改变。

“按你这么说，你弟弟陈持德是罪有应得，社会根本不存在被冤枉报复的事件？”老母亲完全理解当媳妇的话中之话了。

“我没有这样说过，这是你自己说的。”少将夫人马上反应过来解释说。

“要你们帮弟弟说一句公道话，怎么就这么难啊？你们怕什么？怕他粘贴上你们，像蚂蟥一样抽你们的血？怕他搬走你们的家产？掏你们的心脏？”老人重重地说，“我告诉你，你们不要担心，你小弟陈持德是不会牵累你们的，他个个月按时给武装部食堂清账，没有欠缺过食堂的伙食费，他早出晚归，一天十二、四个小时在外面工作，都忙不过来，回到武装部已经三更半夜了，也只是图个休息的地方，他影响你们什么？武装部长可怜他，才给他做出这一照顾决定的，武装部长方正道并不跟你们一样的想法……”

听到老人这么一说，少将夫人灵感一动，马上想到叔子陈持德如此忙碌于工作，肯定赚了不少钱，因而她对老人说：“怎么总不见他来看你啊？老妈都不要了吗？”

“你不是顾虑他来粘贴你的好处，吃你的饭，掏你锅里的菜钱吗？他想妈也不敢来啊！”

“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难道我一餐饭都招待不起他吗？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他来看你啊？”少将夫人这时放开胸怀，做出迎接小叔子的姿态。

“你没有说过拒绝，可他不想麻烦你，不想让你有思想压力。”老人说的是实话。

“麻烦，担心什么啊！他有技术，有能力赚钱，还回原来哪些单位干啥？他在这里工作下去不就行了吗？有时间又能来看看你。”少将夫人简直一下子变成了另个人，连说话的口气态度都变了。

听到少将夫人这些话，老人一下子意识到小儿子陈持德本身的价值，就是改变少将夫人的口气和态度的原因，他乐意看到这种变化，因而她附和着少将夫人的话说：

“主要你没有顾虑，他总会出现在我面前的。”

“顾虑什么啊？自己兄弟，叫他随便来就是。”少将夫人说。

——待续

是楼主自己写的么？太厉害了。。。

原创小说啊，好有才！真心佩服！

谢谢才子带来的分享！

最贵在坚持

                                

六

“谁跟你们那一代人一样啊！像爸爸这样对革命有过伟大贡献的人，就应该得到政府的照顾，而享受待遇，你们不争取，自己放弃太傻。本来你们可以通过政府，给子女争取更大的优越条件，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的，但你们没有做到，现在还说好话。”少将夫人不但不受老一辈大公无私的思想感动，而把子女享受不到政府提供优越条件的责任，归罪于这种大公无私的思想作祟。
“你老爸没有欠你们的，当子女的应该自有能力独立生存，不要依仗父母提供给自己优越的生存条件，你们今天的身份地位，不管怎么说，都离不开生育你们的父母，你们应该知足。”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我是说爸本身就应该得到政府照顾的权利，不应该自我放弃，多少人争功夺利，不惜作假；爸对革命，对新中国有如此巨大的贡献，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太可惜。”少将夫人说。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老爸就是这种性格。不说他放弃这种权利，他不打抱不平，惹事闯祸，我就欢天喜地，万事大吉了！”当奶奶的说。
“爸也是，他管那么多闲事干啥？几十岁的人了，我们没有缺他的吃，缺他的穿，静静吃两口不是舒服吗，何必啊？”少将夫人说。
“你怎么能怪他呢？他愿意这样辛辛苦苦培养你们长大……”
“我的意思是说，爸应该为你着想，不应该让你跟着他这样受苦！”少将夫人说。
“我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这是我本命决定要跟你老爸这样过一辈子的。你更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没有你老爸，能有你的丈夫陈持才吗？没有陈持才，你能有今天吗？人们说知足常乐，我们应该学会知足啊！”当奶奶的说，“你现在是一个国家干部了，要像个国家干部的样儿，不要拖累你丈夫的后腿，让人说闲话。”
“我不知道拖累丈夫的后腿是件丑事吗？，你放心吧！我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的。”少将夫人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她并不认同奶奶的观点。
奶奶帮小孙女去拿饼干，走开了一会儿，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少将夫人望着她说：
“你以为我这份工作轻松吗？我管那么多人，不但要了解她们的工作表现，工作态度，了解他们的思想倾向；也要了解她们的家庭背景，她们爱人的工作身份。她们个个都是鬼灵精，人人的手指都弯入不弯出，心里都装着计谋，图别人的短，混乱是非，从中得利；我没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们就把我欺负压制，那样才给你儿子带来耻辱啊！”少将夫人说，“我得先下手为强，让她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要不，你根本就管制不了她们。”
“不管怎么做，不过分，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就行。”当奶奶的说。
“什么叫过分，什么叫违背良心？工作有什么良心可谈啊！”少将夫人说，“谈起良心来，工作还要不要做呢？”
“不是说：要你用良心去对待工作。意思是说：在处理事情上有道。”当奶奶的说。
“工作上是要有‘道’，我在与她们的工作关系上实行的那一套就是‘道’。所以她们都想巴结我，尊重我。”少将夫人有点喜形于色地说。
当奶奶的不知道媳妇所说的“那一套”是什么，她知道媳妇并不会把她的“那一套”拿出来跟她辩证，事实媳妇“那一套”也不关她的大雅，她只希望媳妇在家里不丢人现眼，让人当着她的面难堪而已，所以她对媳妇所说的“那一套”并不重视，只留下一句期望的话：“你能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就带上小孙女儿离开客厅到室外去了。
婆媳这次不伤大雅的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样结束了。当奶奶的自觉放弃与媳妇继续谈话的机会，是因为她从媳妇的谈话中感受到了时代的差别，人与人之间思想的变化，观念的不同，对待事物立场观点态度的差异；这种差异，因年代环境条件对人成长过程的影响，形成的年限痼习，已无法磨合相融，再度论语也是纸上谈兵，白费工夫一场空。她像所有人一样，相信少将夫人的为人方式是时代造成的，无可改变而又不得不迁就的现象，是当父母的对子女的缺点无能为力纠正之因缘，这叫爱莫能助。她把媳妇所谓的“那一套”想象成为社会的必然，而反来复去的在她脑海里涌现出一种社会现实，人性的扭曲，“人之初，性本善”的逐渐消逝。老人的心情郁闷极了，竟不敢相信这就是社会的现实，竟不敢相信身上流动着自己血液的儿子，也将会变成这样；这就说明她的血液也在变质，她消沉得郁郁寡欢，故意躲避人们对她的关注。
“我们出去走一走，听说三十多年前，求救奶奶的巴仔方正道，在这里当武装部长。”她对还不会说话，毫无分辨能力的小孙女说。而她并不是真正想带小孙女儿去找武装部长方正道，只到武装部办公楼右侧庭院通道，与宿舍区第一横路交界的十字路口玩耍。
奶奶和小孙女离开客厅以后，少将夫人在家里又是另一番心情，她没有想到一直沉默寡言的奶奶，今天话语如此尖锐，道理满天下，她主动迎接客人那份坦然与大度，虽说是代表自己的立场做出的表现，但话语之间其实在贬责她的为人处世，当媳妇的听着奶奶这种带刺的话语，心里极度不舒服，她这种违背自己意愿的行为，的确令人心里滋生反感，可逼她到死角无可退路的场面，她强忍不满做出姿态，让同事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就是误会了她的为人原则，得不到这种尊严就得不到利好。丧失一份尊严，损失一次利益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不让同事回单位把此事传开，不让同事把她这次行为误解为自己软弱无能，今后集体对她进行抵抗，这就是大利益的损失了。都是奶奶闯的祸，多管闲事带来的麻烦，弄乱了她好端端的工作程式，使她回单位又得有一阵表现，还说不准是否能扭转局面，她决心今后不再让奶奶接待来访的客人。
“真是多此一举。”少将夫人在自己家的客厅里自言自语，愤愤不平。
“什么事让你如此愤懑？”工程兵少将从基层检查工作刚跨步回到家中，就听到夫人在家里发牢骚。
工程兵少将的装束气度，纯粹是无产阶级革命派，在以人民子弟兵为红色政权时代的主人，完全可以一望而知：一副严肃军人的架势，一套陆军军官制服，整齐有形有样地套在适中的身体上，红闪闪的五角星帽徽和红艳艳的领章，把红粉扑扑的脸庞，衬托得更加精彩照人，威严的步伐，那是在实行军事建设过程中经常遇到问题而果断决策习惯养成的。工程兵少将精力充沛，目光敏锐，观察事物判断准确，唯有在夫人的面前才会走样；生一副刚毅俊俏的脸形，一根胡须子也没有，但没有失去男子汉气概；脱下上衣制服，单一的深绿色军裤配衬着白色衬衫，更显得魄力无穷。领导的威严掩饰不住和气的外表，也始终掩饰不住在夫人面前那一份被动，那一份迁就妻子的失去男人大丈夫的尊严，对妻子来说，他唯命是从，主要妻子在错误的观点理念上坚持，他就完全可以容忍迎合。
“还有谁？不都是你妈吗！”夫人表现得很受委屈的样子，对当丈夫的工程兵少将说。
“妈怎么啦？”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关心地问。
“告诉你妈今后别管我的事。”夫人恨恨地说。
“妈管你什么事啦？”工程兵少将有点莫名其妙地问。
“她管我什么事，你去问你妈！”夫人难得有了发泄愤懑的对象。
“妈几十岁了，带好孙女儿不就好了吗？又瞎折腾些什么啊？”工程兵少将附和着夫人说。
“就是，她管到我的单位去了。”夫人夸大其词。
“看管孩子和家务工作就够妈忙了，她管你单位的事干啥？”工程兵少将说。
“她忙啥子啦？家务工作基本上都是我下班回来才做了，她休闲得很！带孙女无聊了，竟然跟我的同事聊起了天，她真要跟人家聊天还好，可她充当了主人，当起了我单位的领导，主张了我单位的行事规则，显示了她的大度……”夫人很不满地说。
“妈真是老糊涂了！”工程兵少将这时也埋怨起老人来。
“她是装糊涂，我知道她不满意我的为人做法，可这是我单位的事，我的事，她管那么多干嘛？”夫人说，“我的为人做法，又损了她什么面子啦？”
“你说说，我的同事来求我办事，她抢先去招呼接待，请人进客厅的，说什么‘难得你来访’，还说我忙没有时间拜访她们什么的，你说像这种不懂做人，空着双手来求人办事的人，值得我去拜访她吗？要是那样我还算是个领导人吗？我的领导尊严搁置在哪里？怎样体现我的领导身份啊？我手下几千个柜台售货员，还不包括人民公社镇级商场的售货员，我这个领导还当不当？按你妈说那样，我这个领导还当干啥？我为何为他们在上级的面前说好话，花费口舌，浪费精力？我图他们什么？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这种人能配合工作，能做好工作吗？是不是要我拿自己口袋的钱购买物品送礼，为她们办事啊？”夫人一肚子的委屈，似乎在丈夫工程兵少将面前一辈子也说不完。
“今后别让妈接触客人，不就行了吗？”工程兵少将说。
“是我让她去接触客人吗？她一看到人家往家门口来，就如鱼得水，抱着小孙女走到人家面前献殷勤，引进客厅里，又忙着给人家泡茶，纯粹是一家之主的姿态……”少将夫人耿耿于怀地说，“她过去并不是这样，她似乎是故意做给客人看，贬责我一样……”
“我跟妈说，叫她今后不要管你单位的事，做好家务，带好孙女儿就行。”当丈夫的工程兵少将自告奋勇地说。
“你是该说说你妈……”夫人得到丈夫的承诺后才松了口。
社会家庭研究学家不得不承认，凡是夫妻条件有差距的家庭，总比双方条件优越的家庭和谐幸福；因为自己本身条件不如人，他们内心就会自然产生一种自愧感，而显得彬彬有礼，事事不敢得罪对方，宽容为大，顺从唯一，使对方感觉有所依赖，有所依附，以此弥补自己的缺陷。双方条件都优越的夫妻虽然也有和睦相处，恩恩爱爱的，但他们总以为具备优秀的本身，就应该得到尊重，毋须再费心讨好对方。而且，撇开虚情假意的不谈，真正有感情的夫妻，对自己的地位一般都不是很介意，以为身份地位对家庭生活的影响不大，而存在缺憾的人大多都依靠这点，在家庭中获得尊重，自己还没感觉。所以，年龄超大而自我认为妻子的社会经历少还在学习处世的工程兵少将，对妻子，对子女，对家庭中的一切事情，采取迎逢顺从的态度。凡事都顺从妻子的主张，教育子女完全顺从妻子的哪一套教育方法，在少将家里经常有这样的场面出现：客人被迎进客厅里，少将夫人看到客人是空着手来的，就很不高兴地留下一句话“你们先坐一会。”然后离开客厅。
随即女儿走进客厅来，拉着叔叔阿姨的衣角：“叔叔阿姨，你带什么礼物来看我啊！”
“叔叔亚姨忘记给你们带礼物来了，叔叔亚姨给钱你自己去买。”客人极度不好意思，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钱，急急挤进小孩子的手里。
工程兵少将在家看到也不当一回事，随妻子的意。工程兵少将认可夫人这一做法，其实他认为这是生活小节，人之常情，是人与人之间交往必不可少的见面礼，是传统习俗，是该让子女知道，懂得做的事情。夫人因此，在他这一鼓励下，变本加厉，利用两个没成年的女儿，要挟客人掏腰包，客人掏钱少了，小孩子在客人面前学会了耍赖。这是工程兵少将没曾可知的，听说了也不放在心上，认为这是大不了的事，他的工作日里万机，他相信少夫人的能力，相信少夫人的教育，对少夫人唯命是从，自然，对少夫人的话无可置疑，自告奋勇劝告母亲，不要干涉妻子的为人处事原则就理所当然了。
表现一番好丈夫之后，工程兵少将离开客厅，走出家门，看见老母亲带着小孙女，在武装部住宅区一横路，与公共食堂十字路口旁的山楂花艺术墙边玩耍，就走过去蹲在老母亲的左身旁，把小女儿拉到自己面前，对母亲当天在客厅里的表现做出了一番见解。他叫老母亲感到失望，特别那盲目的，无意责备媳妇的语气，尤其是对媳妇阿谀奉承的态度，让老母亲伤心透了。
老母亲是有过大经历的人，见识并不短浅，当年大革命低潮时期，挽救遇难的革命同志，主要是当母亲的忍辱负重，胸怀坦荡，支持丈夫陈保民，夫妻同心协力，才完成了伟大创举。也从此，这个家庭才得到人民的尊重，受到执政党的敬佩，获得各级领导层的另眼看待。虽然她因为丈夫陈保民，打抱不平得罪了官场而历经磨难，但她教育出来的子女，个个为人正直，诚恳务实，脚踏实地地做人，从不贪图虚名，特别是最小儿子陈持德，因父辈的牵连遭受别人打击报复，也从不埋怨父母，默默地承受着，只当是社会的一种劣迹，只当是社会的腐败现象与之作斗争，带领工人，带领群众，始终坚持正义，大有英雄顶天立地的，不屈不挠的气概。尽管当兄长的工程兵少将，不肯出面支持正义，说什么“地方问题，由地方处理” ，但他始终不气妥。想不到今天，如此明确是非，如此坚持原则的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竟然为家庭为夫人的狭隘思想，大动脑筋，不惜浪费时间，不惜伤害老母亲，为夫人见不得人的行为打保票，完全不顾老母亲的感受。工程兵少将处长大人对老母亲的口气是平缓的，他最后对老母亲说：
“你的年纪大了，管她那些事干嘛！今后带好孙女儿，做好家务就行。”
“我没有管她的事，只是接待一下她不愿意接待的同事，不想让人家太难堪而已。”老母亲说，“你不觉得拒绝上门来访的客人，有点小家子气，显得太缺少教养了吗？”
“这些都是她单位的人……”工程兵少将若说又止，“回去吧！”说着他抱起小女儿，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回。”
“这些现象，要不是出现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不想管哪！”老母亲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脚步却紧跟在大儿子的背后，同时往家里走。儿子、母亲、媳妇对家庭、社会、人事有着不同的看法，各持不同的立场态度。

——待续

楼主真有才！发表中篇小说了哈！

楼主辛苦了，谢谢分享

                                                                                           五

少将夫人不但在语言上尖酸刻薄，行动上也苛刻得让人不可理喻，甚至有时失去理智的行为都有。由于以少将夫人的身份为标志的谈话，人与人接触的关系，她的商贩子家庭出生的聪明又染上了一份商人的势利，唯利是图。商贩子的女儿，性格特别像做买卖的人，势利的眼光，狭隘的思想，耐人寻味的本能，照样是喜欢巴结强势有地位的人，但因为在部队里的时间长了，部队听从指挥服从命令那种使命感和下级服从上级的严肃的军衔等级制度，把她表面上改变了，小市民的习气少了很多，凭着她那处心积虑的聪明——那是成婚当了家的人都能体会得到的，再加上她的思想尖锐，在任何别的环境场合她肯定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一句话，她就能够把整个事情改变。

先前，当她与人认识还没有深入的时候，她站在对方的利益立场花言巧语，非常热情，适时竟然也肯为别人两肋插刀，少将以为她处事得当，总不干涉过问她的为人处事。夫人那时颇像中国传统遗传的美女标准“出得了厅堂，进得了厨房”那类女子，外表举止大方，服饰高贵，话语甜美，热烈的谈吐似乎也有一份诚恳，大可叫什么得势利道，时刻带着防范心理与人交往的人放心；而她这种种表现，隐藏着相应的理论：你起码得给她对等的回报，甚至多一倍的回报，你才算得上是君子，要不，你就别再跟她交往，别再踏上她的家门。她生活中不缺少什么，她不觉得自己孤独，不觉得自己的思想空虚，除了家庭孩子外，她所追求向往的就是如何提高自己的身价，增加家庭的经济物质收入。这样，她限定家庭的开支范围是：两个孩子和丈夫日常的生活费用，丈夫多在部队就餐就算上她的，除此之外，多一分钱费用都不愿意付出，亲戚朋友来，得有物质对应，根据对方带来的物资（礼物）多少，质量的高低，圈定来访者的身份：是贵客、稀客。然后再根据情况相应给予做出接待。因而，凡是走进他家门的人，不管有事没事求她，总不敢空着手来，因为人们不想看到她难堪的脸色；带一些当时认为是高档的：鱿鱼、虾米、腌鸡或高档的水果之类。

完全靠工程兵少将的身份地位提高自己的威信身价的人，当了几年的家庭主妇之后，到一九七五年，少将夫人的内心蕴含已久一种彻头彻尾改变自己身份的想法，就是不想再当家庭主妇，想做职业女性。这个从嫁给工程兵少将之前，初中毕业后待在家里就有的念头，特别强烈，也因为这种想法所引起的渴望与追求，才接受工程兵少将上司将帅的介绍，把这个希望寄托在工程兵少将身上，只因嫁给工程兵少将之后，得到丈夫的宠爱，投进幸福的怀抱里享受到爱情，享受到性爱那种进入骨骼的幸福体会，怀孕上孩子就专心孕育生命，孕育了后代，这种幸福是一个传统中国女性的荣耀，是确立一个女人的家庭、社会身份地位至关重要的决定因素，以至受人尊重的女性特有的本能。在特定生理功能奠定下的遗传基因成全下，确保了永生不变的家庭地位以至社会地位之后，这位少将夫人就开始计划实施她的梦想了，她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她逐渐自动的接触外界，把时间用在与人的交往上，觉得还有价值，而不至于浪费青春。她利用工程兵少将的荣誉地位，通过国防工程处的人事关系，扩大她的活动范围，国防工程处长的警卫员、秘书、参谋长、副处长，甚至武装部后勤科长、参谋、武装部长，在他们面前似乎她像一个上级领导一样。在他们面前她似乎很懂得关心下层，说些鼓励赞扬的话，欣赏赞美他们的才干，然后再问候他们的家庭、夫人、孩子的情况，生活好不好，孩子的成绩是否得到老师赞扬。这种热情，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放在与他们同等的地位，平等的身份，显出知己知彼的姿态，博取人们的好感，这是时常权衡得失而又无所作为的人，必不可少所要具备的条件。背后人们都说：“这位年轻的少夫人很能干，是位持家好手。”再说，她并不吝啬自己的言语，是来自于，自发性的这种不吝啬而殷勤的话语，同她的口惠而实不至一样，也是她的商贩子家庭背景孕育出唯利是图的本性而形成的。看到个个具备公职的人都充满名利，她终于明白了人生，无非是谋求一份职务，在自己的职务范围内展示自己的优势。这一人类的本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重要的，因为要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她对任何人都是以礼相待，在人们的心里，她是个热情好客的夫人，她看得出而且知道他们的需要，满足他们的欲望心理；他们把她当作知己，因为她跟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虽然目的不同，但都是为着目标出发。她的国防工程处处长夫人身份，使她同时得到所有人的信任尊重，因为她善于把握迎合人们的心里需要。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处理自己的事情上遭遇曲折，总是找知心的同僚倾诉，而非找毫不相干或者把握着自己的命运大权的人。想解决什么难题，总不会第一个找给自己制造难题的人商量，首先是跟自己认为具备说服力，对解决问题有帮助的同僚知己说，让他们参与有关事件中来，共同分析情况，设谋划策，为事件承担起一份责任；但没有遇到过难题的人并不明白这一点，第一次看到轰轰烈烈的慰问仪式就自命不凡。人们认为这个幸运的少夫人处处得势，到处有机可乘。她也自命自己是个幸运儿，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有她的婚姻介绍人，工程兵少将上司将帅知道她的底细，还记得乡下邻居鱼商贩子苦涩的女儿，嫁给自己手下的工程兵少将，跟着工程兵少将南下，为国家实施了国防军事建设。为了国防建设的需要，他得放权让工程兵少将独立自决问题。

既能体现为人态度，展示她的敬老风范，又能解决家务中存在的困惑与繁琐，减少家庭经济开支。这种一举多得的好处，她一贯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同工程兵少将只看到单一的家务工作需要。我们看待事物往往是横看成岭侧成峰，是多面性的，这说明一个人的性情不同，出生环境教育不同，职务、身份、观点不同，对待事物的态度立场也不同。一个根本没有目的企图，实事求是，以事论事的人，永远不会把事物看走样，但如果存心从中获取好处的人，总会把一件事当两件事，三件事甚至四件事来想，左分析，右分析，上分析，下分析，从中寻找事端挖掘机会。因此，少将夫人觉得，家务工作也潜伏着有利可图的玄机，始终在用心对待。

有过实践经历的接触体会后，少将夫人在家务工作上，形成了一条定律，把责任落到传统的爷孙关系上，认定爷爷奶奶看管孙字辈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把责任落定在家公家婆身上，非要他们承担起这份责任不可，反正孙子孙女的好坏，当儿子儿媳的她们不管，这是当父母的责任。这就是家公陈保民自我认定的责任——所谓的天职。现在经儿媳妇这么强调，使他更加无所犹豫，他当着儿媳妇的面，虽然态度坚决地返回乡下，但他一回到乡下，又有点舍不得孙女儿了。这不是说，他想重新回部队看管孙女儿，而是他在督促老伴：

“我看你还是去老大那里，帮他看管孙女儿吧，毕竟孙女儿还是我们的孙女儿，我们不能跟媳妇一般见识，两个孙女儿还小，她们确实是管不过来。”

“你在那里享受够了吗？干啥不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就回来那么早噢？”当母亲的老伴说。

“我管不了他们的孩子。我说了，我喝酒犯事他们不高兴，你大儿子没有时间在家停留过，我留在那里只有增加他们的负担。”当父亲的陈保民老人说。

“他们又不是没有钱卖酒给你喝，你一个人能喝多少酒啊？他们的负担重什么？”当母亲的老伴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那里，他们总不免要给我备酒备菜，增加我的饭量，总是要工作的，当年赣西游击支队长王德胜的小鬼巴仔方正道在那当武装部长，我经常到方正道家喝酒，我也管不了孙女儿那么多，这不是增加他们的麻烦吗？”老人陈保民说。

“让她尝尝味道也好，要不，她就叫她父母去看管外孙女，这也是她父母的责任。”当母亲的老伴说

“虽是这么说，真叫她的父母去看管我的孙女儿，我还有点不放心啊！”陈保民老人说。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那大儿媳妇才不放心你哪？她是担心外人说她不孝敬公婆的坏话，叫我们去为她做家务看管孙女儿，免得外人说闲话，又能省略照顾父母的费用，赢得孝敬父母的美誉，一举多得，这就是她的如意算盘。”当母亲的老伴说，“她才不叫她父母去带孙女儿哪，那样，不但她父母失去在家里做生意赚钱的机会，她本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你的大媳妇才不会傻到这种程度。我们去帮她带孩子，你没有看到吗？放米做饭，她也顾虑你多放，在旁边监督着你，不能超出她的定量；如果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他就不停的‘妈’上，‘妈’下，顾虑你偷了她的东西往家里寄；不允许你跟外人亲热，那样她也担心她家里的物资流失，她不让我到农贸市场买菜，怕我从中短她的买菜钱，省了我跑农贸市场的功夫就不用说了……”

“她这种行为，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她怕你骂她，她不敢在你面前表现，所以我才叫你去的，我真希望你能在她那里待下去，可你还不到二十天就回来了。我知道她还会叫我去，因为我没有当面揭她的短，她把我的宽容当成傻瓜。”

“哪有父母跟儿子儿媳妇斤斤计较啊!”

“是啊！这就是我们要为她劳役的命。我不想去，还是你去吧！”

“我去干什么呢？我才不管她，我要去也是喝我的酒……”

“我要是去还回来吗？”老人陈保民又接着说，“那就让她父母去吧！”

“……”

陈保民老人虽然这么说，但接到大儿子工程兵少将要求他们再考虑去看管孙女儿时，他又动员当母亲的老伴去了。

当母亲的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忍受媳妇的缺点，重新接受了这份差事。

看管孙女儿这件事，在这个家庭里反来复去地在两位老人身上轮流，但有一条不变的，是这份责任。少将夫人始终认定，这是父母不可推卸的责任，是父母始终要为她付出这份劳动的，因为儿子及孙子辈，她们的身上流淌着父母的血液，这也是少将夫人大可不必顾虑自己的性情；大可不必顾忌自己的行为；大可不必顾忌鱼商贩子家庭，培养出来的唯利是图的小恩小惠的思想表现；大可不必顾虑侮辱老人，违反老人的意愿，强调老人尊重自己决定的缺乏良心的做法。这也是她为了达到当职业女性，走出家庭主妇的范围，实现更大利益化的思想而做出不可犹豫的选择。按理说，她这种“宏大”的目标计划，应该放手家庭，放心父母为自己打理家庭事务，但她不然，我们看她改变身份后的表现就知道。

县委领导班子第一次慰问国防工程处落成时，县委书记陈南权对工程兵少将陈持才说“以后国防工程处有什么困难，大可向县委提出来，在本职权力范围内尽以解决”的话，不是一句戏言，工程兵少将夫人知道县委这一承诺后，向工程兵少将陈述了自己的“远大理想”，获得了工程兵少将的支持，少将夫人在县委慰问团离开工程处机关总部不到三个月，少将夫人就被安排到当地商业系统工作，成为商业局的正式干部，负责下属商场售货员的人事管理工作。

依靠工程兵少将的身份地位，得来的这份工作性质不同，她不像国家有关人事统筹部门，下达企事业单位招工指标一样，按招工指标条件逐级筛选审核确定，她一步到位；并且她不像正常的招工安排人员一样，从最低的工作身份做起，甚至从学徒工做起，根据个人的工作表现、能力大小逐级提升。她不必经历这一过程，就可以寄予重任，掌握好几千人的生死命运，全县商业系统柜台售货员的工作好坏，全靠她一个人一句话决定。特别是人民公社镇级柜台售货员，想从人民公社镇调到县城来，没有她开口是没有希望的，而想她开口，必需有相应的利益兑换。她这种做法，全依仗少将夫人的身份，得到人们的认可，因而柜台售货员对她不得不另眼相看，不得不讨好她，不得不巴结她，与她卿卿我我交朋友，建立友谊关系。她们在这种关系上，各自的手中握着一个算盘，自我打算得失，谁也打算不过少将夫人，因为她不但是柜台售货员第一层人事管理干部，少将夫人的身份更显得她这一职务的重要，商业局里的人事主管也得让她三分。

南海县商业系统的百货、服饰布匹、日常化工用品、五金交电、家用电器、礼品工艺品、玩具、食品饮料、烟酒等商业柜台售货员，包括人民公社镇级商场柜台售货员，少说也有一万多人，都归属少将夫人的管理范围，她一个家庭主妇，管理锅、碗、碟、盘，到孩子的衣、食、住、行，计划核算家庭的开支收入；监督管理保姆家公家婆的行为，在联姻亲家之间，寻找玄机体现个人价值的一个人；这种变化，身价的提高，权力的突然扩张，正如家公叫她 “山猪毛”的外号一样，毫无限制地在她身上长出来。这个外号，只能说明她不近人类，缺乏“人之初，性本善”的本质。深入了解这位少将夫人，的确有与人不同之处，她始终是鱼商贩子家的女儿，要不是有了理性，说不定她在利欲心张狂的时候，把所有人的口袋都掏干。当了少将夫人，接触了新环境，知道了社会的人员组成性质，了解了社会制度，她才不至于一下子就露出商贩子家庭培养出来的狭隘思想，像毫无人生经历的人一样急功近利，利用势利眼看待这种关系，实现在行动上。本份的人跟抱有企图的人的区别，也许全在这里体现出来。本份的人主要着重于工作，着重于工作之间的平等公正原则，着重于同事之间的情感交流，抱着企图心的人以工作关系为前提，隐藏着个人的利益欲望。所以抱有企图心的人，脑子里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情感可言，在她潜意识中，把自己整个儿交给利欲心所产生的思想支配；至于本份的人，却用心把真情付出。本份的人着重于工作效绩，着重于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真实地反映自我；而抱着企图心的人，只有一种目的，就是不择手段满足自己的欲望心。就因为虚伪的人善于掩盖真相，善于隐藏缺陷，装模作样，虚张声势，暂时压倒别人，取得优胜，但虚伪的人一旦暴露，就一败涂地，永不得翻身；可是如果形成一种制度，形成一种管理模式，在制度模式的荫蔽下，虚伪的人几乎永远有他的立足之地。少将夫人这种企图心旺盛的，带着一些商贩子做买卖交易的做法，就属于这一类性质人；在做买卖实行交易的场面，这种性质人的出现，我们应该说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在最低阶层为了维持基本生活赖以生存，这种性质人也比较容易让人理解。

在以汤兰菊的名称变为少将夫人的年代，要是少将夫人不自命不凡，高人一等，像当时的普通妇女一样，用普通人的心态对待接触事物，那么她还算受人欢迎，但她始终坚定自己的立场，保持着贵妇人的姿态。而在职场，特别是在领导层次，没有平易近人，实事求是的工作态度，就不像一个领导层人物。粗黑的头发，弯弯的眉毛，冷若无情的，美丽的黑眼珠大眼睛；红润白净，漂亮的鹅蛋脸，白净性感的肤色，表情却是凝固不变的，颇有点冷若冰霜的美，这些特点，如果具备一颗善良的女人心，会独树一帜，令人赞美，但在少将夫人身上，尤其是她那高深莫测的内心世界，让人不可理喻，好似在路上遇上的陌生人一样，各自揣着心事赶路。工程兵少将家族的人，都知道她势利眼，在她心里只有利益存在，所以对她的行为表现，见惯不怪；到了新环境新场面，更是无人能在意这一切了，因为这个社会本身，就是虚伪狡猾的人得势，本份老实的人吃亏，弱肉强食。

那天当奶奶的，在客厅里开心地笑，是因为看到了一次没有礼物交换来的热情，把长达三年，没有出现过的事，被逼接受下来。一个人尽管利欲熏心，还是要顾全颜面，不能太露骨，为什么？为了个人形象！几年以来，当奶奶的，对媳妇一些事情的做法不可理喻，对少将夫人心存一些抱怨；他不明白，媳妇为何如此败坏家门。次次都要客人带上礼物，才能得以引进屋来。当奶奶的亲眼目睹，这种缺乏人情味的行为，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次，少将夫人的同事，因工作问题，空着手上门拜访，当奶奶的知道，少将夫人会给同事发难，便破例当一次示范，夹在儿媳妇和客人之间，笑容满面的，把客人迎进客厅里。她代替儿媳妇：对客人表示热情，话语之间是故意让儿媳妇，看得见听得到的，她对客人说：“难得你找上门来，我媳妇工作忙，回到家里事务又多，总忘记拜访朋友同事的，你们能上我们家的门，就是瞧得起我们!”在这种场面，少将夫人只好笑脸相迎。于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少将夫人这次行为，成为她人生中难得的几次纪录之一。少将夫人送走客人以后，一步跨进家门，当奶奶的第一句话就问：

“你在单位跟同事们相处好吗？”

“好呐。”她回答，“就是有点麻烦，人人都想安排些轻松的工作。”

“啊！他们的工作属于你安排？”奶奶有点不可意料的问。

“是啊……我哪能照顾得了那么多……我也要受人管，自然要看她们之间谁的表现好啦！比如到我们家来也属于一种行为表现。”

“你刚才送走的那位同事怎么样？”奶奶问，“你对她的表现满意吗？”

“我是有家庭，有老有少的人，空着手上我家的门，怎么说，也说不过去。何况你几十岁，活生生在她的眼前，一点表示也没有……”

“也许先前她不知道我在这里，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啊！”奶奶很坦然地说。

“她怎么会不知道？我跟她们说过了：我说我家孩子年纪小，家婆年纪大了，都需要我照顾……”少将夫人也很坦然地说。

“大概是她疏忽了吧，一时来不及准备也有可能啊！”奶奶把小孙女抱进怀里说。

“哎呀，你别替她说情了，她上别人家的门，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啊！”

“那么你不打算帮她的忙啦？”当奶奶的认为，媳妇肯跟她谈论这样的话题，也是一种进步，心里感到有点高兴。

“你说啊！依你怎么帮她？”

“不要以物资作为衡量好坏的标准，应该看一个人的本份诚不诚实，是不是有困难需要人帮助，帮助她有没有价值：那就是帮助她解决本身的困难以后，她能否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自己的才能，为别人，为人类，为社会做出贡献，具不具备勇于牺牲自我的精神。”奶奶说。

“哪有人像你说的那么大公无私啊！少将夫人说。”

“怎么没有啊！你老爸就是这类人，当年他不但冒着一个人的生命危险，而是冒着一家人的生命危险，毫无半点私心杂念，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拯救那些遇难的，被敌人围剿追杀的革命党人，革命力量才得以保存，重新发扬光大，为大部队的建设培养了人才，最后为新中国的解放做出重大贡献。你老爸虽然有如此伟大的功绩，但他从来不向政府，不向任何人提出过要求，甚至从城市回农村后，穷到无米下锅的一九五三、五四年，也不向任何一个被他挽救过生命的，当时大权在握的省委书记，地委书记，县委书记诉苦解决困难，都是自己忍受着深重的压力，把你们兄弟姐妹养育成人的，从来也没有对你们有过过分的要求。你们现在这些人啊，个个心里都藏着一把秤，凡事都要知道轻重，对自己有没有利，方肯做事。为自己争权夺利，甚至厚颜无耻。”当奶奶的算是有机会说出了心中的不快。

____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