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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国科大要招本科生,我的心里有点酸 [打印本页]
作者: 无忧羊 时间: 2014-3-31 20:49
标题: 国科大要招本科生,我的心里有点酸
国科大要招本科生,我的心里有点酸 国科大成立的时候,我的心里就有点酸,如今国科大要招本科生,我的心里又一次酸酸的。人家招本科生与我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我为什么心里发酸?
人就是那样一种动物,有的时候感情莫名其妙。如果国科大换个地方,那可能我会漠然,它却偏偏在玉泉路19号那个地方。近半个世纪前,我曾经在那里学习、生活了五年多。我的十七岁到二十三岁的岁月(那是一个人的黄金岁月),在那里度过。那里,是我的母校。我看到过她的辉煌,看到她被赶出那片地方,与她一起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如今“物是人非”,地还是那块地,礼堂还是那个礼堂,名义上的母校却跑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回想当年的岁月,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如今国科大的教师阵容,可谓堂堂皇皇,可是,当年中科大开列出的阵容,可能更加豪华,大家可以在附录中看到,这个系主任的阵容,在中国大学的历史上恐怕是空前绝后的,可是,再强大的阵容,真正要做事情,还要看国家的大环境。中科大刚建校才两年,就遇到了中国当代最悲惨的“三年困难时期”。不说鲁豫皖农村的饿殍,就是号称人间天堂的苏州市中心的大街上,笔者也亲眼见到过三次抢劫食品,饥饿的抢劫者把别人的食品抢到手,并不逃遁,任人打骂,只是把弄脏的食物往自己嘴里塞。中科大的学子也不得不自己种菜果腹。虽然吃不饱饭,学生们还是拼命地用功学习,为做红色的科学家而努力。当然,这是听前几届的学长所说,并非我亲眼所见。
当我进这所学校时,“国民经济”已经好转了。一切都似乎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我们年轻学生更是被鼓动得“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我们就是要像郭沫若校长所作的校歌《永恒的东风》所说的那样:“迎接着永恒的东风, 把红旗高举起来,插上科学的高峰!”我们真的认为“我们是中国的好儿女,要刻苦锻炼,辛勤劳动。在党的温暖抚育,坚强领导下,为共产主义事业作先锋” 。吕骥先生(当时是音协主席,抗大校歌的曲作者)那高亢激昂的进行曲旋律让我们热血沸腾。那时候全国就一所有名的“科大”,那就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当然,上海还有一个上海科技大学,但是它的名声只在上海,因此,在中国说科大或者科技大就是我们中国科大。全中国的所有大学,似乎都不在我们的眼中。我们不与他们比规模、比校园、比大楼、比历史、比穿戴得漂亮。北京高校体育比赛,我们得零蛋,大家并不以为耻辱。因为我们是科大,我们是我们。我们想的是科学和技术,想的是国家的兴亡,想的是原子弹和火箭。现在时兴讲家风,如果时兴讲校风,那么,我看科大最主要的校风之一,就是“特立独行”。
我们不但重视科学理论,也重视科学实验,还注重应用工艺。学校非常注意培养我们学生的动手能力。所以,科大的学生几乎什么事情都会做。后来在科大搬到安庆的最困难的岁月里,我们几十个化学系学生住到一家海军的机械加工厂里,白天参加劳动,车钳铆电焊各工种,才干了不到两个星期,老工人便夸我们比学了两年多的学徒工干得好。
都说科大的学生学习用功,不要命,其实也是什么人都有。有喜欢开夜车的,也有开早车的,说开夜车的还没有离开教室,开早车的便来了。但是,更多的是遵守作息制度,不贪黑不起早的。学习方法可能不同,大家都认真学习倒是事实。
好日子没有过很长时间,国家就乱套了。文化大革命,那里都逃脱不了。科大也是两大派,似乎势不两立。像烙大饼似的,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又翻过去。不过,学生们对于他们的教师基本上没有多少出格的举动。据说,华罗庚先生在数学所被责令扫楼梯(这是很恶毒的做法,因为华先生的腿有残疾),后来,华先生到科大,就一直很自由,学生们很尊重他。科大的两大派虽然斗来斗去,有一个人却是他们共同尊敬的,那就是郭校长。科大的学生反对谁的都有,有敢于把炮打中央文革小组(这是凌驾在中央政治局之上的东西)的大字报贴到西单去的,就是没有反对郭校长的。我不知道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全国的学校校长,大学、中学、小学校长,有没有一个像郭校长那样,受到全体学生和教工的拥护和爱戴的。外面骂郭校长的人直到现在都很多,但是,科大人没有,骂郭校长的一定不是科大的。大概是“困难时期”大家都饿着肚子的时候,郭校长拿自己的钱请全校学生吃过饭,吃过肉,还有数以千计的贫困学生穿过郭校长赠送的棉衣。郭校长待学生如子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每到科大有大的好事情,郭校长总是填上一阙好词,有时请人送来,有空时甚至自己亲自来朗诵。1967年3月,科大两派忽然想起来要响应“最高指示”,要复课闹革命了,郭校长很高兴,写了一阙《西江月》,让人送到学校里。学校开大会要念,可是,临开会时发现郭校长的草书有几个字连写在一起,科大都是学理工的,谁也不认识。正着急时,有人想起来,学校的党委书记刘达是早年辅仁大学中文系的,书法十分了得。但是,刘达是“黑帮分子”呀,还在“牛棚”。华罗庚先生说,还是我去找他吧。华先生去请教刘达书记,认定这连在一起的是“以志庆”三个字。1967年9月,科大两派据说要大联合了,郭校长非常高兴,到学校贺喜,在大操场的台子上,亲自朗诵他连夜所作的《满江红·科大大联合》,边朗诵边解释,把两派组织的名称巧妙的嵌入一联之中,全校欢声雷动。他的音容笑貌,朗诵的样子,我们如今记得清清楚楚,大家甚至还能学上两段。
那时候,郭校长也是可怜得很,他是校长,可是学校的事情他管不了。管科学院的人物,对于学生们总是头痛的,最好不要这所大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林副统帅一声号令,科大被扫地出门,赶出了北京。到哪里去呢?去河南吧,人家不要(现在抱怨没有重点大学了),去江西吧,也不受欢迎。我们是学生,而且过了应当毕业的时间,天天想到的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去拿每月的46元工资,学校到哪里与我们无关,搬到哪里我们都做一次免费旅游。后来到了安庆,全校挤在安庆市委党校的一座小三层楼房里。挤不下,就自己找工厂,帮人家义务劳动,只是有一个住的地方。也有人住在中学,所有的人都是大冬天的睡地铺,水泥地上铺点儿稻草罢了。这时,所有的学生、教师才真正为学校而担忧。一天深夜,我们的地铺上唱起了那首久违了的《永恒的东风》,一唱百和,在安庆北郊幽静的海军工厂,激昂的进行曲久久回荡。过了两天,当我们休息,跑到市中心的中学,才得知,那天晚上,那里也竟然也唱起了我们的校歌。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巧事。
那年,安庆的冬天很冷,水管子冻裂了,食堂无法做饭。大家把领队去的“军宣队”“咋呼(赵副)指挥”从被窝里叫起来,那个可怜的军人披着军大衣,冻得鼻涕滴答。让他一起去北京反映情况,他又不去。大家认识到,与他多讲也无用。那时候,学校里看上去“势不两立”的两派在学校的命运问题上完全站在了一起。于是,学校革命委员会的四个常委(2位干部,2位青年教师,两大派各二人),一起去北京找科学院主管者反映情况。而十八个学生则借学校的汽车进行上访。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是,科学院的主管者不见四常委,学生被半道截回。接着,科学院派军代表尚可到安庆,宣布四常委停职检查,要学生揭发批判他们。宣布时,安庆市委礼堂里一片嘘声和抗议音,学生们高声大骂尚可“放屁”。敢于公开这样对待“钦差大臣”的,恐怕不多。
科大终于移交给了安徽。我们被安置到马鞍山、铜陵、淮南、合肥四地厂矿以及白湖农场各地,我们近代化学系直接到了马鞍山,每一个专业又分到一个大的厂矿,我们这些学生和教师完全被淹没在工人阶级的汪洋大海之中(教师中凡有门路的大多离开了科大,并没有到安庆,跟去的多半是被工宣队认定的“牛鬼蛇神”)。安徽省派来了“强大的”工宣队,宣布四常委回京为反革命事件,各派群众组织背靠背各自揭发自己派别中的问题,而且宣布“谁不办就办谁”。他们到处抓516分子、反革命分子,一片恐怖。所有的学生都在惶惶不安中度日,谁也不知道会被谁所揭发。开大会时,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工宣队突然公开“揪出来”,被迫害致死的学生达到两位数。我这才有点理解鲁迅写的那首“大家切莫耶耶乎”的《公民科歌》(耶耶乎,吴方言,马马虎虎、不当回事、满不在乎之意。见《集外集拾遗》)。
至此,我们这些当初自以为是“中国的好儿女”的天之骄子已经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落了水的丧家之犬。幸而在那年7月中央发出了让学生毕业的文件,刹住了学生被迫害致死的势头。我们这些丧家之犬又急急如漏网之鱼,匆匆赶往被发配到的天涯海角,一天、一小时都不想呆在那恐怖的地方。人们往往说毕业离校,但是科大的那两届学生绝大多数并不知道他们的学校在哪里,他们离开的是半天劳动半天挨批或全天挨批的场所。如果一定要说离校,那么他们在半年多之前就最后离开了他们的母校——北京玉泉路19号。
搞好教育,培养人才,对于国家的兴盛有长期的影响,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然而,国家悖乱,对于教育的破坏,真个是“立竿见影”。
玉泉路19号真是一块宝地,在科大刚建校的短短的几年中,就为国家的科技大厦培养出许多栋梁之才。我只在那里学习了两年还欠几天,却在那里跟着“最高指示”瞎闹腾了三年半之多。以后的多年磨难,用一句古老的俗语,也是难逃劫数。虽然我们浪迹天涯,但是也有了在科研机构、在实验室里不可能得到的人生经历,谁说不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呢。
时间很快,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现在,一所新的牛气冲天的学校又要在玉泉路19号招生了,我祝愿将在那里学习的小弟弟、小妹妹们好运。
作者: 无忧羊 时间: 2014-3-31 20:53
附录:中国科大建校时的系主任名单:
1. 原子核物理和原子核工程系主任:赵忠尧(中国科学院原子能研究所副所长)
2. 技术物理系主任: 施汝为(中科院物理研究所所长)
3. 化学物理系主任:郭永怀(中科院力学研究所副所长)
4. 物理热工系主任:吴仲华(中科院动力研究室研究员)
5. 无线电电子学系主任:顾德欢(中科院电子研究所所长)
6. 自动化系主任:武汝扬(中科院自动化研究所所长)
7. 力学和力学工程系主任:钱学森(中科院力学研究所所长)
8. 放射化学和辐射化学系主任:杨承宗(中科院地质研究所研究员,二机部五所副所长)
9. 地球化学和稀有元素系主任:侯德封(中科院地质研究所所长)
10. 高分子化学和高分子物理系主任:华寿俊(中科院化学研究所副所长)(后改王葆仁)
11. 应用数学和计算技术系主任:华罗庚(中科院数学研究所所长)
12. 生物物理系主任:贝时璋(中科院生物物理研究所所长)
13. 应用地球物理系主任:赵九章(中科院地球物理研究所所长)
作者: 无忧羊 时间: 2014-3-31 20:59
网上有网友这么说:
俺不看好这个东西。
1、名不正:中国科学院,是建国时期,特有的产物。跟军民两条线布局有关。后来,有了附属大学,简称中国科技大学。由于当官者左倾,又无骨子。所以,投其所好,被主子的脸色指示,放到合肥去了。再后来,弄了个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空洞。又强制全国各地的研究所(几十个学生到几百个学生)全部集中到北京上课1年。基本上是被强制的行为。各所并不支持。现在,弄个中国科学院大学,还简称国科大,更荒唐。从中文断字、逻辑学名词术语称呼看,都是一个荒唐的笑话。没有文化。
2、言不顺:自1999年起,大学扩招。各部委所办大学一律移交教育部或划归属地各省市教育厅。就是提高办学效率和简化管理机制。现在,中国科学院作为虚体部级单位,再来一个中国科学院大学,除了名称上不伦不类外,也弄不清楚跟现有的中国科技大学是啥关系?是对教育部收归了中国科技大学不满?还是要另外创一个中国科技大学第二分校?今后,跟教育部打交道时,这过不伦不类的东西,比南方科技大学还难产。总不能说为了否定现行的教育体制,为了否定教育部的管理和领导机制,中国科学院就调到前台来跟教育部对着干吧?虚体的中国科学院对实体的教育部从来就没有赢过。
3、空欢喜:名不正、言不顺,是大学跟主管的事情。还能糊弄。最难混那个的事情是社会家长和学生。立项依据之一就是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不是985、211,学生毕业受歧视。其实,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废话。就算是理由,那么,现在弄个比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更没有实力的中国科学院大学来就能加入985、211了吗?
4、折腾人:中国科学院有几个动作刺激了中国教育部的大学,至今还有后遗症。“百人计划”是中国科学院搞起来的,拼工资待遇,从大学挖了不少人。教育部的那个女部长求李嘉诚弄了个“长江学者计划”在工资外再开一笔奖金,才稳住了局面。后来,中国大学人多势众,没有那么名额搞全国的长江学者,于是,各给大学自己搞大学自己的百人计划。。。。。后来,某个人想发达,就弄了个“中足部千人计划”。。。。。千夫所指。
5、乱中乱:从国家大局、中国教育局面、中国科技局面看,都是乱中乱。出国洪流将滚滚而来。。。。
作者: 无忧羊 时间: 2014-3-31 21:18
国科大要招本科生,我的心里也是有点酸
作者: 风筝女子2012 时间: 2014-3-31 21:41
那些老科学家的感觉一定很特别 不是滋味,,,,
作者: 兰花花 时间: 2014-3-31 22:17
本帖最后由 兰花花 于 2014-3-31 22:18 编辑
重复建设,这是误国害人(莘莘学子)的做法,让人
作者: 泾渭分明人 时间: 2014-3-31 22:32
实践将会证明!国科大是不伦不类的怪胎!
作者: 我心飞扬 时间: 2014-3-31 22:46
国家应该有统一规划的,应该办好办强现有名校
作者: 一笑而过 时间: 2014-3-31 22:51
是不明白,还是接受现实吧
作者: 无忧羊 时间: 2014-4-1 09:12
诗人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我能理解这位老科学家心里的酸楚!
作者: 沧海一粟66 时间: 2014-4-1 13:09
因为有爱,所以难以割舍的牵挂
作者: 珍妮 时间: 2014-4-1 16:36
不好评论,静观其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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