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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武大校长刘道玉给清华大学的公开信 [打印本页]

作者: 趵突泉    时间: 2011-4-25 09:00
标题: 原武大校长刘道玉给清华大学的公开信
本帖最后由 huangjiguang666 于 2011-4-25 09:04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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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原武大校长刘道玉给清华大学的公开信
文章提交者:科大家长群3的科学家

清华,您好!
清华大学即将迎来百年华诞的喜庆,我借此机会,向清华大学的师生员工表示衷心的祝贺:祝贺你们在过去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向为这些成就做出贡献者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希望你们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
在中国,清华大学有着“中国麻省理工”之称的美誉,说明贵校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我也一直认为,清华大学是我国重点大学的“排头兵”,是最有希望最早建成的世界一流大学之一。这说明,贵校重任在肩,千万不要辜负了自己所承担的重大使命。
十分巧合的是,今年美国麻省理工学院也迎来了建校150周年的纪念,我看了两校为庆祝校庆的安排,这不能不引起我的反思。据麻省理工学院宣布:“自1月7日至6月5日,将举行一系列盛大的庆祝活动,在持续150天的校庆中,麻省不但要向以往的成就和贡献者致敬,而且将举行严肃的反思活动,思考如何继续走近研究的前沿及世界面临的最紧迫的问题。”
然而,清华大学百年校庆的筹备工作,早在5年以前就成立了筹备委员会,后又改为组织委员会,下设11个专项工作组。此外,还成立了发展委员会和顾问委员会,3年以前就开始了1000天的倒计时活动。筹备工作不谓不充分,舆论不谓不大。可是,整个校庆活动依然没有摆脱传统格式化的思维窠臼——大造舆论,邀请名人捧场,极尽评功摆好之能事。自去年以来,该校就开展了“百年赋”、“我爱清华”、“百年清华、行健不息”、“两岸同心”等活动,而且还把舆论造到了国外去了。去年,该校派代表团访日,举行了“东京大学—清华大学周”和“早稻田—清华大学日”活动。在美国的造势的范围更大,先后在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举办了“清华周”,在芝加哥大学、麻省理工、哥伦比亚举办了“清华日”,在哈佛大学举办了“清华大学与哈佛大学学生论坛”。
但是,我却没有看到清华大学有任何一项反思活动,更没有像麻省那样“严肃的反思”,这就是清华大学与麻省理工学院之间在思想境界上的巨大差距。
德国哲学家黑格尔对反思有过很多的论述,他说:“哲学认识的方式只是一种反思”。:因此,反思是人类认识事物的工具,要深刻地认识事物的本质,就必须进行反思。不经过深刻的反思,就不能吸取发展中的经验和教训,就不能认清教育的规律,不能成为一个清醒的领导者,也就不能使我国高等教育走上健康的发展道路。
既然没有看到清华大学的反思,那么我作为一名老年教育工作者,出于责任感的驱使,不妨替你们作一点点反思,但愿是“逆耳的忠言”。
首先,一流大学应当选择什么样的校长?这个问题的答案本来是很清楚的,一流大学应当选择一流的教育家当校长,但是这个问题包括清华大学在内的各重点大学都没有解决好。为了说明问题,我不得不重提5年前发生在清华的一件事。2005年5月11日,清华大学校长主持台湾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的演讲,演讲完毕赠送礼品时,校长念黄遵宪的《赠梁任父同年》诗时,由于不认识小篆的“侉”字而语塞,并进一步导致举止失措,把赠送礼物说成了“捐赠礼物”,接受对方礼品后又忘记说声“谢谢”。这本来是很庄严的场合,却闹出了大笑话,并遭到了普遍的批评。汉语言文字博大精深,谁都有念错字的时候,我也念过错字。我们无意苛求科学家要会认识篆体字,一定要懂得古诗文,但作为大学校长必须具有较高的人文素质。对此,著名的文化学大师王元化先生在逝世前曾批评说:“大学校长由对人文科学茫然不晓的理科教授担任,而此种现象导致大学文科奄奄无生气,人文精神的失落。”这件事并不能怪罪校长,而只是暴露了我们遴选大学校长标准和方法上存在的问题,如果把遴选校长的权力交给学校的教授委员会,相信他们能够选举出符合教育家标准的校长。
其实,在清华大学的历史上,曾经有过许多杰出的校长,如梅贻琦、蒋南翔、刘达、刘冰等,从治校的实践中,他们要么成了学者化的职业校长,或者是革命化的职业校长。梅贻琦先生是留美的物理学博士,他的成名并不是因为他是博士或是院士(逝世前一年台湾中央研究院才授予他院士头衔),而是反映他的教育理念的一句话:“大学乃大师之谓也,而非大楼之谓也”,至今仍然被我国教育界所传诵!这几位校长作为著名的教育家,其业绩和教育思想,都已载入我国高等教育史册。对比起来,自80年代开始,清华大学的历任校长都是院士,他们都是双肩挑的学者,不能专心致志地把全部智慧和精力用于办好学校,因此他们都没有成为有影响的教育家。陶行知先生在85年以前曾说过:“做一个学校的校长,谈何容易!说得小些,他关系到千百人的学业前途;说得大些,他关系到国家与学术之兴衰。这种事业之责任,不值得一个整个(指心无旁骛)的人去担负吗?”问题就在这里,我国现在不仅校长,而且有些部处长也搞双肩挑,他们怎么可能做到“鱼和熊掌二者得兼”呢?因此,清华应当珍惜自己的经验,选拔那些教育家当校长,心无旁骛地领导和管理好学校。也许,也有些院士符合校长的要求,但必须放弃学术研究,要以学校的利益为最高的利益,绝不能利用校长的资源营建个人的学术汕头,像世界那些著名大学校长一样,做一个专心致志的职业化校长。根据过去的经验,从国家部委或省市的领导人中,选拔那些既受过良好教育(假博士不要)又有民主作风的人,到部分大学担任校长,也许比直接从教授中选拔要更好一些。
第二,应当树立什么样的大学精神?在清华大学的介绍中说:“学校精神: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在清华大学的百年校史上,的确存在着怎样的精神,正是这种精神蕴育出了大批翘楚和大师级的人物。可惜,这种精神并没有继承下来,无论是独立也好,或是自由也好,恐怕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请问:你们对教育部有自己的独立自主权吗?你们又给了学校的教授和学生们多少的独立和自由呢?如果你们真的有独立和自由之精神,那陈丹青先生又怎么会辞职呢?反倒是,他离开清华以后,才真正获得了创作上的独立和自由,这难道不值得你们认真的反思吗?
第三,一流大学应当具有鲜明的特色,绝不能贪大求全。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特色十分鲜明,她是世界“理工科之王”,她拥有世界独一无二的“媒体实验室”,这是一个被称为“创造的摇篮”的研究机构,专注于发明创造,而非科技产品化的开发。正因为他们注重原创性的研究,所以才发明了世界第一个“旋风电脑”、幽灵隐形轰炸机、第一个拥有人类感情的机器人等成就。同时,他们先后诞生了76个诺贝尔奖的获得者,这可能是我国举全国高校之力也无法企及的荣誉。美国其他大学也都各具特色,如普林斯顿大学的数学和理论物理,哈佛大学的行政管理,耶鲁大学的法律,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派,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的高能物理劳伦斯学派等。
可是,我国大学都追求“大而全”,互相攀比,失去了个性和特色。过去,人们都知道清华大学的建筑系和水利系是赫赫有名的,可是现在不知道什么是清华的特色。据介绍,清华大学的重点学科有49个,拥有全国第一的学科就有38个之多,重点多了就没有重点,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没有被认为最吃香的医学院、法学院和商学院,尽管有人建议要办这些学院,可是校长雪莉-帝尔曼却说:“,正因为我们不需什么都做,我们才能够集中所有精力和资源来干两件事,一是非常严格的本科生教育,二是非常学术化的研究生教育。我们把这两件事做到了极致。我们认为,小就是美!”1997年该校数学家安德鲁-怀尔斯足不出户,用7年时间证明了困扰世界数学界358年的费马大定理,从而创造了世界学术界的奇迹!这才是世界一流大学的本色,我们应当反思“大而全”的办学模式,不走出“大而全”的误区,我们最终可能建设不出真正达到美国研究型那样一流水平的大学。
第四,世界一流大学应具有什么样的学风?20世纪初,是清华大学的黄金时代,当时的国学院拥有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和赵元任四位大师,他们年龄都在五十岁以下,都正值风华正茂。王国维先生在逝世前,曾出版了他的《人间词话》,在谈到治学的精神时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这是王国维先生和那时一代学者治学的学风。“独上高楼”是什么意思?就是进入“象牙塔”,像德国社会学家韦伯所说:“树立以学术为终身志业”的志向,只有这种精神,才能从事高深学问之研究。当今,我们的大学做不出传承千百年的学术成就,就是缺少了这种精神。王国维和他提出的这种学风,正是清华大学的精神财富,难道不应该反思和继承吗?
去年,曾有学者质疑贵校一位文学教授有学术剽窃之嫌,尽管学术界不停的呼吁清华大学成立调查委员会,但贵校态度一直暧昧。对待学术抄袭和剽窃,决不能姑息迁就,必须旗帜鲜明地查处,要不然怎么体现你们严谨治学的学风呢?另外,必须树立实事求是的态度,拒绝一切形式主义,不能把国外退休的名家或ZF的高官聘请到学校装饰门面,把他们供奉起来养尊处优,这种做法只会有害而无益处。在《参考消息》上,清华大学是作广告最多的大学,凡是广告都吹嘘或夸大其词,这是与严谨学风相悖的,必须制止以赢利为目的的广告。
第五,精英大学必须远离实用主义的办学方向。精英大学贵在精,贵在致力于高深学问的研究,清华大学应当是这类大学的佼佼者。什么是高深的学问?它是指影响世界未来的前沿问题,能够传承百年、千年的学问,能够引起科学和技术领域哥白尼式革命的重大发明和创造。为了实现这样的目的,在科学研究中,必须放弃急功近利和立竿见影的指导思想,在探索未知的道路上,要耐得住寂寞,发扬安贫乐道的精神。德国著名哲学家汉娜-阿伦特曾说:“当大学决心于经常为国家和社会利益集团服务的方针的时候,马上就背叛了学术工作和科学自身。大学如果确定了这样的目标,无疑等同于自杀。”本来,大学是分为精英型的和大众化型的,也有纯学术性的和应用型之分。我理解阿伦特的话,是针对极少数精英大学而言的,这是繁荣学术的需要。如果这样理解是正确的话,我认为包括清华大学在内的极少数重点大学,应当放弃实用主义的办学方向,这是使我国科学跻身于世界先进之林的需要!
在清华大学校园里,竖立着一方石碑,上面镌刻着“行胜于言”的警句,这被认为是该校的校风。这句话当然是正确的,反映了实践第一的认识论,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本叫陶知行,为了表达他的教育理念,索性把名字改成了陶行知。我个人切身感受到清华大学毕业生的务实精神,兴许这正是该校出现了70位亿万富翁的主要原因。
但是,从创造学的原理来看,任何一项重大的科学发明创造,最初都源于一个新思想或稀奇古怪主意的诞生。可以肯定的说,没有怪异的想法或求异的思想躁动,就不可能从事发明创造。因此,我认为仅仅强调“行胜于言”是不够的,它可能导致师生“形而上”的思维贫乏,从而窒息了青年人的想象力。正因为如此,在解放后的60多年里,清华大学没有产生有影响的著名思想家。在未来的30年(一代人),能否产生一批思想和学术大师,这将是决定清华大学能否成为真正世界一流大学的关键。我顺便强调一下,在创建世界一流大学的过程中,一定要摒弃我国只注意硬件(各种硬性指标的统计)的观念,必须重视一流水平大学的质量标准,不能像某重点大学党委书记所说,他的大学与世界一流大学具有相似性,所以就能够很快的建成一流大学。这完全是误导,相似性仅仅只是按照形式比较,如果没有世界一流大学的实质内涵,如众多的诺贝尔奖和世界各学科大奖的获得者,没有一批学术大师,没有几个科学学派,培养不出大批的杰出人才,尽管各项硬件指标上去了,但仍然不能称为世界一流水平的大学。
作为一个局外人,我的观察和反思只不过是一点皮毛,更重要的和有价值的反思,必须由局内人士来作。借百年校庆之机,希望清华大学发动群众,进行深入和广泛而严肃的反思,总结出有益的经验和教训,站在更高的起点上,敢于否定自我,善于不断的超越自我。
为了再次说明反思的必要性,我不妨引用哈佛大学女校长德鲁-福斯特在3年前就职典礼上的一段话,她说:一所大学,既要回头看,也要向前看,其看的方法必须——也应该——与大众当下所关心或是所要求的相对立。大学是要对永恒做出承诺。” 她勾画出了一流大学的精神,阐明了反思(即回头看)的重要性,也指出了看问题的方法必须与当下关心的功利主义相对立。这是多么高屋建瓴的办学理念,我国如果要想真正地建成几所世界一流达到大学,包括清华大学在内的极少数几所大学,应该给自己准确的定位,走出为国家眼前经济建设服务的传统思维,走进象牙之塔,致力于解决50年甚至一百年以后的重大课题。至于为经济建设服务,则是众多的普通大学或者技术学院能够而必须承担的任务,而一流大学应当肩负起提高和赶超世界先进水平的任务 。
作者: lao90286    时间: 2011-4-25 09:35
这个我认为不太可能是刘老先生写的
作者: 仓海    时间: 2011-4-25 10:40
清华这次的排场是够大的,很中国特色的
作者: luojia    时间: 2011-4-25 10:58
"不走出“大而全”的误区,我们最终可能建设不出真正达到美国研究型那样一流水平的大学。"

有些道理!
作者: wuji66    时间: 2011-4-25 11:23
说得好!!
作者: ChingWang    时间: 2011-4-25 13:38
俗不可耐的庆祝活动。
作者: 乐天    时间: 2011-4-25 16:56
不像是校庆,更像是高等教育教育工作会议。
作者: 泉水叮咚    时间: 2011-4-25 17:00
这是中国特色
作者: ray913    时间: 2011-4-25 17:05
回复 2# lao90286
是吗?我感觉和你一样,这类东东就像耶鲁大学校长评中国教育一样。
作者: 透望远尘    时间: 2011-4-25 19:00
王国维先生在逝世前,曾出版了他的《人间词话》,在谈到治学的精神时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此第一境界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界也。‘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界也。
作者: xahxah2004    时间: 2011-4-25 20:42
有可取的东东。
作者: 禾子    时间: 2011-4-25 22:46
有可取的东东。
xahxah2004 发表于 2011-4-25 20:42


只怕是对某些人来说,是忠言逆耳了。
作者: ray913    时间: 2011-4-26 10:22
有可取的东东。
xahxah2004 发表于 2011-4-25 20:42

说的东西没错,估计不是刘的东西,可能想利用名人效应吧,但下面这个却是真的,有确切的来源---www.ftchinese.com   虽然她的观点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转帖,来自www.ftchinese.com

蒋方舟:我的清华体验
采访者:FT中文网编辑 刘波

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校内人潮涌动,场面火热。在由吴邦国题字、刚刚落成的清华大学校史馆二楼,大屏幕上播放着胡锦涛在校视察的画面,布告牌上列举着自胡以下,从这所大学走出的国家领导人。树立在校史馆入口处的介绍牌,明确宣示清华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又红又专、全面发展”的学生。

但也许总有一些学生,与学校的目标不符,在这个庆祝时刻,也总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清华大三学生蒋方舟在校庆前夕写给母校的一封信,“出言不逊”,吸引了大量目光,也招致诸多非议。也许蒋方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即兴书写的一篇短文,会引来如此大的反应。近日,在参观校庆典礼后,FT中文网编辑在清华附近采访了这位1989年出生的小作家。

FT中文网:你给清华大学的公开信发表后,引起了一些反响,你是怎么看的?

蒋方舟:首先,我写的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话。在我平时看的书和网上看到的文章中,这真的不算很过激的言论,可以说都是一些“片儿汤”的话,很多人都有共识的话。我把文章贴到博客上之前,还稍微有点顾虑,因为我知道新浪肯定会放到首页上,可能引起比我预想得大的反应。犹豫了大概两秒钟吧。我一方面是顾虑到学校,另一方面,这其实是我第一篇倾向比较明显、“站队”比较明显的文章,相当于“三国杀”中亮牌说自己是“反贼”或“忠臣”。我原来的面目一直比较模糊。

FT中文网:那你觉得你亮出的身份是什么呢?

蒋方舟:就是与正统的、主流价值观的、清华要求我成为的所不一样的一种人吧。

FT中文网:你说你写的是一种共识,是指你周围的人都是类似的看法吗?

蒋方舟:我周围的人没有。可能因为我和周围同学交流比较少。我觉得周围的同学、老师,特别是年龄更小的学生,读后可能反应比较大,会感到震惊。我说的共识是指跟我的阅读类似、年龄更大一些的人所持的普遍看法。

FT中文网:有一些可能也不是反对你的观点,只是认为批评母校是不应该的。

蒋方舟:这可能和我坚持要上大学也有关系。我高考的时候,很多人说,其实我不必参加高考,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进入这个体制。但我想,如果我不在清华的话,就不会写这个文章。当时《看天下》杂志邀请了五个人写这个话题。我觉得其他人写得都比我好,但我这篇影响相对大些,部分原因是我在清华,是局内人,所以大家对我的判断还是会信赖。学校里的人大多数都觉得我“吃里扒外”:你又依靠它,又骂它,这么做不对。这些我都预料到了,所以我在文章中预留了一些让他们骂我的口实,比如我确实是“吃人嘴短”、“矫情”等等。(笑)

FT中文网:你在文中提到,你的同学对政治兴趣不大,你自己对政治感兴趣吗?

蒋方舟:过去完全不感兴趣,上大学之后还是感兴趣的,虽然不是热衷政治,但视野确实开始偏向这一块。尤其是写了那篇文章后,会更加注意这方面,可能正式亮牌之后火力会变猛吧。

FT中文网:对于来自学校内部的反驳声音,你怎么看?

蒋方舟:除了那种说“蒋方舟丑死了”之类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外,我觉得严肃的反驳只有两个。一个是一位法学院的博士给我写的公开信,另一篇是讲“工业党”和“情怀党”的。我觉得后者比较有意思,也代表一种比较普遍的思维,大意是说,“我们是科技救国、工业救国,你说的、批评的我们都明白,但我们就不说这些,就专注于实业救国,你就情怀你的。”还有人说,右派已经拿蒋方舟这个小孩当旗手,当牺牲品了。我觉得这样的言论比真的敌人还可怕。我们相互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干嘛还这样自我消耗呢?反正学校内部,除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和自觉维护秩序的一群人外,比较普遍的就是这些声音。

FT中文网:这让人觉得有点意外,是否可以这么说,清华内部的风气比社会上保守一些?

蒋方舟:当然保守了。我大一的时候可能还觉得:天哪,这个学校怎么是这样的。当时还处在一种震恐的状态,觉得处于一群“青年近卫军”的包围之中。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他们很保守、价值观很封闭和坚固这个事实,是在这个前提下讨论。

FT中文网:会不会其他学校的情况会有些不同,比如北大?

蒋方舟:我没多少了解,不过也许会好点吧。比如,据说北大学生也对“会商”制度写过一篇“檄文”性质的文章,得到的公开认可会比较多一些。清华与北大相比,感觉离权力更近一些。北大的学生也许会更多地做围观者或批评者,而在清华,要成为权力系统一分子的意识可能比较强。我大一时比较震恐,因为觉得大家都是一种做“当代领导人”的心态、统治者心态,这个可能是让我比较害怕的,因为我从小到大都不是这种心态。

FT中文网: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主要是一种外力强制的结果,还是大家自觉维护的结果?

蒋方舟:我觉得是自觉维护的。比如有时我想谈一些社会问题,很多人的回应都是“中国不能乱,乱了以后怎么治理”之类的话。他们很多是在自觉维护一种秩序、和平和稳定。虽然不是在主动迎合、主动制造,但确实是在自觉维护。我最担心的是那种自己吓自己、谈虎色变的心态,这也是我不能理解的。比如,他们离那条危险线其实还有十米,但是他们就走在一条一毫米都不敢歪的道路上。这样的心态会在内心里异化,最后言行合一,不敢逾矩。这种恐惧是我不能理解的,因为他们都成长得很顺,没有经历过哪怕一次政治迫害,也没有在这方面吃过苦,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FT中文网:校内对于学生的思想教育工作多吗?

蒋方舟: 思想教育对我没有什么作用。我们除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毛泽东思想概论”之类意识形态必修课,还有一些我称之为“审社会主义之美”的选修课。上课之前播放最高领导人在几次全会上的讲话,我和几个韩国留学生夺门而出。国际关系的课也很受欢迎,因为论调比较阴谋论,比如“西方打利比亚是为了争夺石油”之类。

FT中文网:按道理来说,清华学生受过比较好的教育,思想上应该更开明一些才对啊。

蒋方舟:显然不是这样的,因为他们从小受到的历史教育、政治教育,就是要“审社会主义之美”。到了清华之后接触到的这些,和他们从小接受的价值观是符合的,所以接受起来很顺畅。要进入清华就要在考试里拿到高分,要拿高分,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是不行的,必须全方位地接受其价值观,才能考入清华吧。

FT中文网:新闻系的课程在这方面怎么样?

蒋方舟:我举两个例子。去年的李鸿忠“抢笔”事件后,上一位教授的课时,我站起来说,能不能谈谈对这件事的看法。当时老师就说,“好,我来表演李鸿忠,你来表演那个记者”。我就提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他就用一种带有统治者心态的语言回答我,比如“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们湖北发展得很好啊”,给人以一种特别聪明的危机公关的感觉,底下的学生就笑声加掌声一片,觉得回应得很好。可以看出,这其实是一种培养发言人的教学方式,是在培养记者的“敌人”,而不是记者。有一节课的期末作业是让我们去长安街一带客串城管,回来后写“城管也不容易”的文章,每人交3000-5000字。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写。

FT中文网:你觉得有什么好的地方吗?

蒋方舟:还是有一些价值观可改变、可逆转的人。比如清华团委有一个“求是协会”,和《求是》杂志的思想是一样的。我就经常“潜入”那里旁观,有时和他们辩论。我觉得他们的价值观还是可以逆转的。你会发现,把真相摆给他们看后,虽然他们仍然不承认、依然嘴硬,但会出现大概几十秒的沉默,你可以听到他们的价值观破碎的声音。

FT中文网:学生会里边也大多是此类的同学吧?

蒋方舟:学生会的人更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我的文章发表后,学生会也有很大的反应,但主要并不是因为我触犯了他们的信仰,而是因为我给他们的“执政期”造成了麻烦。他们的公关处理方法好像是号召全校人给清华写信,以说明我是个异类或不合群的人,让人觉得大家都还是齐心戮力地爱母校的。

FT中文网:对于一些热点的公共话题,比如政治改革、李庄案等,你觉得同学们感兴趣吗?

蒋方舟:没调查过,我觉得他们不是那么感兴趣。他们有地方可逃,学校制造了很多可让他们逃过这些的东西,比如百年校庆、GRE、国外大学的offer等等。他们很容易就逃到这些事情中,而且给自己很合理的不去想的理由——因为这些和自己的前途是无关的。

FT中文网:有没有人说你是在“炒作”?

蒋方舟:有啊,我从12岁就开始“哗众取宠”了,无所谓啊。但我觉得不要因人废文,因为一个人炒作就觉得他说的一切都不可信,不要这样,心平气和地讨论一下嘛。

FT中文网:你不准备回应这些声音吧?

蒋方舟:不会回应。不过说我哗众取宠,稍微有一点点不公平,因为这是一个系列约稿,不是我一个人,而且我只是放到了我的博客上,没有刻意去推。如果没有约稿的话,很可能就不会写了。说我哗众取宠,别的事上可能有,这件事上倒是真没有。(笑)

FT中文网:你对90后怎么看?

蒋方舟:对于90后的小孩,大多数我还是劝他们出国。这样才能培养一套较为正确的价值观。因为中国几乎没有价值观正确的一代人,都有各种歪曲,各种沦陷。我自己价值观也不正常,也是很扭曲。

FT中文网:比如呢?

蒋方舟:比如我现在对很多明明很坏的事情,只是因为它没有那么坏,就觉得它是好事,稍微有一点好的迹象就欢欣鼓舞。这不是价值观的直接扭曲,而是一点一点的沦陷。有时也会有点犬儒,虽然自己打算火力全开,但犬儒心理还是会不停出现。

FT中文网:未来有一些什么计划?考研?出国?

蒋方舟:现在还没有考虑,出国也是一种选择。我还想写小说,不想让人觉得我是个政治活动者或媒体人,我想把手头的两部小说写完,但一些政治问题也会关注。

FT中文网:你平时也上一些外国的网站,读外国人写的书,你觉得国内外思想界有什么差异?

蒋方舟:我觉得在国内,很多问题还没有展开讨论的空间。在国外,很多已是达成共识的东西,在共识的前提下发展,讨论多样化,而国内可能还在为最基本的、原理性的、常识性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很多问题觉得讨论得快明朗了,又“一夜回到解放前”。在最基本的层面,在“站队”问题上、在阵营问题上无休止地争执,无尽地自我消耗,不停地循环往复、徘徊和踱步。我特别想振臂高呼说,“左派右派自由派,联合起来吧!”(笑)
作者: ray913    时间: 2011-4-26 10:31
这个我认为不太可能是刘老先生写的
lao90286 发表于 2011-4-25 09:35

赶紧纠正错误,lao主任你以为不是,我也以为不是,我们都看走眼了,看这段:

编者按:清华大学百年校庆,再度触发中国社会对当下大学教育制度的深刻反思。80年代领衔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老教育家,武汉大学前校长刘道玉最近公开致信清华,呼吁反思中国大学制度之弊端。此文首先在《看历史》杂志发表了节选。FT中文网现征得作者同意,特此发表信件全文。

http://www.ftchinese.com/story/001038253
作者: lao90286    时间: 2011-4-26 14:32
看到科大家长群3的一位科学家发的链接 现转发
[转贴]原武大校长刘道玉给清华大学的公开信
文章提交者:科 ...
huangjiguang666 发表于 2011-4-25 09:00

为了说明问题,我不得不重提5年前发生在清华的一件事。2005年5月11日,清华大学校长主持台湾亲民党主席宋楚瑜的演讲,演讲完毕赠送礼品时,校长念黄遵宪的《赠梁任父同年》诗时,由于不认识小篆的“侉”字而语塞,并进一步导致举止失措,把赠送礼物说成了“捐赠礼物”,接受对方礼品后又忘记说声“谢谢”。这本来是很庄严的场合,却闹出了大笑话,并遭到了普遍的批评。汉语言文字博大精深,谁都有念错字的时候,我也念过错字。我们无意苛求科学家要会认识篆体字,一定要懂得古诗文,但作为大学校长必须具有较高的人文素质。
谢谢!很难想象刘道玉老先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70好几的老人了~~
作者: Daniel    时间: 2011-4-28 12:20
本帖最后由 Daniel 于 2011-4-28 13:49 编辑

值得反思的很多,反思是总结的一部分,每年的两*是总结与展望。我一直在反思一个问题:改革开放三十年没有第二个陈景润?有、肯定有,但为什么没出来?那陈景润为什么能冒出来?考察发现当时数学所的所长不是搞数学的、尊重知识、尊重人才,所以才能让陈景润冒出来,陈景润运气好,遇了个外行、而不会窃取成果的“领导”。也许这也是陈景润出名的原因之一吧!
现在科研单位的管理者绝大多数也是“专(砖)家”、“教授(叫兽)”,他们不会发现陈景润的,如果发现了,也会把陈景润的成果将“所长”、“院长”、“校长”挂在第一个,陈景润最好的第二,也许陈景润的名字都不让出现。这些管理者还要评“院士(院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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